柳枝給出的答案出乎姜綺羅的意料，她選擇跟著姜綺羅回去。

“為什麽？”在趙府尹離去後，姜綺羅問道。

柳枝擡起眼，淚光朦朧：“不然我還能怎麽回答呢？小——姐？”她像是懷著無限怨恨一樣念出這兩個字，讓姜綺羅不能理解。

“你就告訴趙府尹你喜歡他，想留在他身邊照顧他。他同意自然好，就算他拒絕，也比你打著照顧白苗兒的旗號要好。”

柳枝捂著眼睛哭道：“你會這樣說，是因為你是姜家的大小姐，現在還是有名的掌櫃。我只是一個丫鬟，我能怎麽樣？府尹要把我還給你，我還有的選擇嗎？”

姜綺羅真是恨鐵不成鋼，在她看來世上的選擇多得是。她嘆口氣道：“我知道你從前對染坊和涵兒做那些事都是為了能嫁給趙府尹，我只想要告訴你，我對府尹沒有那種想法。既然咱們的目的沒有沖突，我想還是可以當夥伴的。”

如果不考慮女工挨打的事情，綺羅坊的生意正在飛速成長。可是姜綺羅身邊的得力幹將只有阿金，她還不大識字，賬目也看不懂，所以姜綺羅需要一個有些學問的助手。

姜綺羅見柳枝依舊哭個不止，又說道：“你平時想要給府尹大人送個飯送個湯，我都不會管，只要你把綺羅坊的賬目理清楚就是。”

柳枝擦去眼角的淚，問道：“當真？”

姜綺羅點頭“當然，我其實盼著你和府尹大人成就好事呢。”那樣一來趙府尹就不會再提婚約之事了。

“綺羅！”從老遠處傳來喊聲，隨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越九霄在她面前跳下了馬。

“有人報到宰相府說城南騷亂，爹派我來看……咦？”越九霄瞥見了柳枝，一時間陷入困惑。

姜綺羅把趙府尹捉拿嫌犯的過程講了，越九霄大大地翻了個白眼：“就為一群小流氓驚動了宰相府，趙府尹這辦案能力越發退步了。”他感到柳枝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決定不繼續說了。他的綺羅算是很懂事的女人，談情說愛的時候都不講理，別人他就不抱希望了。

他聽說姜綺羅要把柳枝帶回去，毫不掩飾他的懷疑。不過綺羅坊的確需要人幫忙，他只好用眼神提醒姜綺羅小心。

因為這一趟是為公事而來，越九霄再不樂意也要找趙府尹了解情況，姜綺羅便帶著柳枝先行離去。

越九霄先念了一篇佛教，告誡自己不要沖動，這個地方不是揍趙懷遠的場合。然後他才走到趙懷遠身邊一拱手：“奉宰相之命，特來問詢。”

“越大哥……”站在趙懷遠身邊的女子驚呼出了聲。

“苗兒？”越九霄的驚訝不亞於她，沒想到辦趟差使卻一連遇到兩位故人，今天真是個神奇的日子。

這是白苗兒第一次見到穿戴齊整的越九霄，他是那麽英姿颯爽，神采飛揚，他身後的駿馬像是踏著雲朵奔來。她一生中看到的所有戲臺子上表演的翩翩公子都不如越九霄的一根頭發，越大哥只是這麽一擡眼一開口，就把什麽都比下去了。

越九霄看到白苗兒的臉色比從前更蒼白，問道：“你是不是病了？”

白苗兒搖頭，又連忙低下頭不敢看他。

趙府尹只說了“潘管事”三個字，越九霄就全都明白了。他嘆氣，本想說早就知道那家夥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是事到如今，這太像是風涼話了。

越九霄拿眼神指了趙懷遠一下，問道：“你怎麽落在他手裏了？”

白苗兒悄聲回答：“趙府尹救了我。”

越九霄挺不服氣地瞥了趙懷遠一眼，嘟囔著說道：“苗兒原本是念羅村的人，像我妹妹一樣。我這個做大哥的沒能照顧好她，這件事我應該謝謝你。”

趙府尹一板一眼地打官腔：“這是順天府衙的職責。”

越九霄能放下面子對他說一句謝謝已經很不錯了，他隨即就對白苗兒說：“順天府有什麽好住的，咱們改住宰相府！”

既然讓他碰到了，他就不能任由白苗兒寄人籬下，還是寄趙懷遠的籬笆。

送白苗兒回念羅村只怕不妥，她的身體不好，還是京城的名醫比較多。但是無論是姜綺羅還是春草，恐怕都對白苗兒有芥蒂。再說，把白苗兒置於他的監控之下，她才不會有機會傷害綺羅。所以讓她住進宰相府貌似一時意氣之言，但其實越九霄是有考慮的。

白苗兒聽了越九霄的話，臉頰泛起病人少有的潮紅。她不敢想象當宰相府的少奶奶，可就算在相府掃一掃地打一打水，她都是甘願的。

越九霄安撫她幾句，又和趙懷遠速戰速決地解決了公事，最後，他含著警告意味對趙府尹說道：“騷擾民宅商鋪外加當街審案用刑，每一樣都夠禦史臺參你一本的。看在苗兒的份兒上我可以在爹那兒給你遮掩，不過趙府尹請一定記住，凡是都有界限，千萬——別過界。”

順天府的衙差們都和沮喪，他們這個和尚衙門好不容易來了兩個清秀的姑娘，出門辦趟差事，全都被人領走了。從此後順天府衙又要恢覆一群老爺們你看我我看你的局面，令人思之欲哭。

這天晚上，柳枝沒有住在綺羅坊，她說要回來拿些行李，其實也是要再和趙府尹道別。

回到府衙後院時，她看到府尹的書房亮著燈，心中千言萬語卻不敢上前，只好在窗外靜靜佇立。

沒想到屋子裏並不止府尹，還有一個女子，聽聲音柳枝就知道，這是白苗兒。她說話的聲音一向很輕很柔，所以在窗外什麽也聽不清。柳枝只能聽出趙府尹和她談得很愉快，還說些什麽“只要你開心我便為你開心”之類。

柳枝握緊了拳頭，忽然覺得她這一走，白苗兒這個妖女必定趁虛而入，她並不知道白苗兒也是要走的，和她一樣，也是來辭別的。

不可以，她不想讓白苗兒得手，她的計劃可是借著綺羅坊的東風提升身價，然後再得到趙府尹的傾心。

她悄悄地回了房，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小金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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